第二天早上,多田是在早餐的香气包围之下醒来的。
朦朦胧胧的起身去厕所时,多田还在琢磨那个连自己的三餐都可有可无的行天究竟是怎么想到要做早餐的。当然,他很快便得到了答案——做早餐的人是金浩薰,不是行天春彦。
“早。”看到多田起床,金浩薰笑容满面的和他打招呼。简单的煎蛋、吐司和柳橙汁,但营养搭配十分均衡。不过,他是什么时候买好了这些东西?
多田彻底清醒了过来,刚才他几乎忘了,家里还有外人在。如此邋遢的去厕所,实在很丢脸。多田讷讷的回房间换衣服,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昨天多田收留了一位奇怪的客户,金。迷路的男人。请求留宿在便利屋的男人。自称在经纪公司工作的男人。
而行天——昨晚没有回来。
因为这个原因彻夜难眠以至于早上醒来的时候还精神恍惚……这种事多田当然不想承认,但即使否认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嗯。吃吗?”多田洗漱完毕的时候,金浩薰已经把煎蛋和烤的香喷喷的吐司放进盘子里,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多田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金仍然是一副没有办法可以拒绝的脸,即使想和他客气也做不到。何况这样温暖的感觉,叫人如何推辞拒绝?
自从独立开始经营便利屋以来,不,应该说自从独立生活以来,这种被照顾关心的感觉似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前妻一直不擅长料理,婚后又一直忙着为理想打拼,自始至终没有像寻常家庭主妇般好好的照料过多田的饮食起居。
而金浩薰,那体贴照顾旁人的个性似乎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即使是对初见的多田也一样的一视同仁。
结果便利屋里便出现了两个大男人满是温馨气息的相对用早餐的场景。
“为什么呢?”虽然劝自己说这男人只是个客户没必要多管闲事。但对方都做到了这一步,多田反而觉得无法直接开口询问你要什么时候离开这种缺乏人情味的问题。嗫嚅半天,最后只吐出这么一句,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迷路呢?为什么一定要挤在事务所过夜呢?金和行天不一样,他笑容爽朗的如四月的阳光,不该是那种没地方可去的男人。
“嗯,因为我想一个人呆上一阵。”金浩薰思索了一阵,然后很认真的回答。
“不能住在宾馆或旅店吗?”
金浩薰的头微微一偏,娃娃脸上露出有些奇异的表情。“不太方便啊……昨天多亏了遇到便利屋的多田桑。”
两人的谈话一时陷入僵局。毕竟还不是很熟的关系,刨根问底就不好了。多田的好奇心向来没有强烈到挖人隐私的地步。就是熟悉亲近如行天,如果不是三峰的出现,多田也不会知道行天的过去。
多田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思绪。不知是为什么,他总是下意识的把金浩薰和行天作比较。相处的模式、谈吐、生活习惯……明明是迥异的两人组,却总是对着眼前的金浩薰回想起过去行天初来乍到时的片段。
“便利屋能给别人帮忙,很棒。”金浩薰的赞美很真诚,没有什么恭维的感觉。“今天也要工作吗?”
虽然多田向来对便利屋的工作引以为傲,但这也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工作。只不过,能这样看待问题并且拥有那种笑脸,金浩薰果然是生活一帆风顺不曾吃苦头的天真家伙吧!
“便利屋的工作最近比较闲,不过金君的能这样想……”多田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应该是一直生活的很开心,很快乐吧。”
“不对。”
“嗯?”
“我过去的经历是,老爸住院,艺人跑光,公司还欠了一大笔债。”谈到这些时,金浩薰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少了几分光彩。“那时候也觉得难过,但就算难过也还是想要笑着去努力。”
说起这些话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眼前这男人简直是习惯微笑了,多田的心里一凛。听到对方说起这些,多田尴尬道:“抱歉……”
金浩薰却摇了摇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很辛苦,不过总算解决了。”
“能解决真是太好了。”
“对了。”金抬起头,突然目光灼灼的望向多田。“我想请问多田桑,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虽然可能和他在一起时常常会很无奈,很混乱,虽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却又无法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行天。
听完并且理解金浩薰的意思之后,多田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行天。
游刃有余的便利屋工作自从行天来了就常常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无论是小花、露露和海茜,信仔和阿星……没有一件事是按照之前便利屋的惯例解决的。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放手,甚至到了最后还把自己深深隐藏的一面在行天面前挖了出来。
既不想知晓,也不作寻求,鸵鸟一般的躲开所有人,然后心惊胆颤的一个人生活的多田,在行天的面前无所遁形。
“有啊,那个人虽然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虽然让我总是狼狈不堪措手不及,但是……”多田点燃了手里的香烟,“不在身边的话,心就像是空了一块。”
金浩薰突然用多田听不懂的语言喃喃自语了一句。
或许是看到了多田眼中的迷茫,金抓了抓头,笑着岔开话题。“对了,行天先生……”
其实多田总觉得自己和金浩薰的对话记忆在某些部分好像有些连接不上。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总是不可自已的想到行天。其实本来就没必要留人看家的,早知道就带行天一起去……随着时间的流逝,行天迟迟不归,多田脑海中这样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
金大概也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所以才能坦率的说起很多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话吧,多田想。金可是比自己想像中更敏锐的男人。
“谁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想到至今未归的行天,多田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和担心,气鼓鼓的说。根据过去的经验,行天简直是缺乏基本的生活常识。而且酗酒又爱抽烟,这种男人,就是死在外面都有可能。
金看起来一时有些愕然。这也不奇怪,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理解多田对行天的担心。金浩薰不可能知道行天是个多么离谱的家伙,更不知道多田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可以帮妓女摆平黑道的男友,可以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挨打挨刀子,还因一些莫名的理由就想替别人顶罪坐牢——他甚至还一度打算杀人。真奇怪自己当时居然可以那么平静的赶走行天,那件事直到后来多田都觉得后怕不已。当然,后悔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门口那两棵巨大的门松。
“我回来了。”就在多田正打算跟金浩薰好好的发发牢骚的时候,行天揉着鸟窝似的头发回来了。“我是出去工作啊,不是去玩了。”
简直是像小孩子一样的分辩。
“这次是个大客户呢。”行天打了个哈欠,显得很累似的揉了揉眼,视线随即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金浩薰身上。“啊,您好,您也是客户吧?!”
“啊,您好,我是金浩薰。”
“金君,这就是便利屋的另外一名员工行天。”如果不是金浩薰在场,多田肯定自己在看到行天的一瞬一定会发作。但因为有第三人在场的缓冲,让多田把那股子火气强行压了回去。
“我的工作还没结束,”行天在房里像蜜蜂似的匆匆忙忙的穿梭,然后突然抓起外套拔腿就走。“我继续去工作了。”
“那么你回来做什么?”那么一瞬,多田觉得心里的怒气已经飙升到了喉咙口。这家伙一夜不归现在又说走就走,这算什么?!
“拿烟。”行天人已经冲出了门,只剩手臂还停驻在房间里,晃了晃手里的薄荷烟。
多田彻底气结。
本以为行天起码会在外面再流连几个小时迟迟不归,直到弄得自己感冒发烧或是遍体鳞伤才肯回来。不过这次多田却没猜中。行天没用了多少时间就重又回到了事务所,而且这次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黧黑,外貌帅得惊人的男人。
金浩薰只是微一抬头,就立刻惊呼出声:“纪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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