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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录音
和源静香的相处,比我预想中的还要顺利。对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联系她这点,她只用一句“男人就是应该把生活重心放在事业上”,就让我觉得我的无音无讯,非常的合情合理。
尽管有时候她注视我的透彻视线经常会让我好像有点心虚,但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每当想到这些往事,本大爷总是会觉得原来自己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白痴。
时隔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她拥有不逊于我的眼力,但是她比我更聪明,她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从来没有挑明过。而且我更没有注意到,这个名叫源静香的女人,拥有怎样隐忍的独占欲。
那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很幸运的,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当初很早之前,在我还不认识手冢的时候,我就知道,本大爷的婚事对于整个家族而言具有怎样的意义。或者知道那些千金小姐中将有一个人成为我的妻子,所以我一直都很厌倦学校里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尽管她们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想要吸引本大爷注意,但在本大爷的眼里,她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源静香不是那样的女人,这让我有点意外的惊喜。过后和忍足一起去喝酒时,我半开玩笑的说,那个女人,比忍足你还善解人意。
忍足用他一贯的笑脸看着我说,哎呀,看来这次小景要抛弃我了?
白痴。你和静香不一样吧。我白了这家伙一眼。对他的油嘴滑舌,这些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因为习惯了忍足的这种语气,因为习惯了忍足作为本大爷密友般的存在,所以我从来不曾多想。读国中时,我就知道忍足侑士是冰帝有名的花花公子,他身边的红颜知己,多的车载斗量。
这种甜言蜜语大概是和女人混久了产生的习惯。我向来没把忍足的话当真。
和源静香那次共进晚餐以后,我们就开始比较固定的约会。每次她都会适时的在我工作告一段落时出现,然后约我一起去用饭。
我起初一度很奇怪为什么她能如此准确的掌握时机,后来我才从桦地口中知道,这自然是我家那爱管闲事的父母的精准协调,只不过每次都是她在配合我的时间,但这件事她却从来没说过。
我知道源静香也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女人,对于她这种善解人意的配合,我还是多少有几分感动的。所以再后来,我也适当的开始迁就她的时间。
这种情况自然让我家父母高兴不已,然而忍足却开始经常调侃我重色轻友,因为我那个周末休息的时候不再约他一起喝酒而是要和静香去听音乐会——学弟刚好送给我两张票。
严格说起来,除了一起用饭,这还是我和静香的第一次约会。我们都不是会玩的人,在从前,如果是忍足,在本大爷平时想要消遣时,可能会提供一些非常庶民的意见,虽然本大爷一向没有参与过他的庶民式游玩法,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对那些他曾经的艳史喋喋不休。
而如果是过去和手冢在一起的话……算了,我并不想对着自己的未婚妻,参考和过去的……男朋友的经验和经历。
所以学弟送的两张音乐会门票真是来的正是时候。就算再怎么忙,总不能每次都约女人去吃饭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打通了静香的电话。
我相信那女人是符合音乐会这种情调场所的地方。那天她换掉了常穿的和服打扮,穿着一袭银色的夜礼服,美的格外引人注目。
然而那天的音乐会留给我的记忆,重点并不在于平时经常和服装扮的静香换了夜礼服。而是在于台上的那演奏者——我发现忍足站在台上,穿着燕尾服,手持小提琴。忍足会拉小提琴?我意外的盯着他看直到他回了我一个笑脸。
还是从那一刻我才刚刚发现,我原来对忍足侑士这个我所谓的好朋友……一点也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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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日记
4月29日
又见迹部景吾。
自从拿走了那个录音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迹部了。平时用饭的时间他都是在自己房间里,餐桌上也只有我跟明美,偶尔忍足或者“桦地”会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心里是有点庆幸自己平时基本上不用和迹部碰面的,现在这个情况,我实在不知道见了迹部应该说些什么。
但是已经好几天了, 我都没有再去玫瑰园。这种躲避未免做的太明显,所以犹豫了一下,今天我给明美上完课以后,还是决定前往玫瑰园。
迹部景吾还是按照惯例坐在老位置晒太阳,神情也很平静。其实迹部平静的程度有点超出我的预料。
按道理说,迹部从我口中知道了手冢就在自己身边这一事实,那他无论如何也应该找忍足或者手冢问个明白才对。但是最近这些日子里,迹部庄园里却是风平浪静,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我想,就是那个看上去不好应付的忍足,应该也不知道,我已经发现桦地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如果迹部自己没有说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迹部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听到我的脚步声时,迹部微微向我转过头来。“是不二吧?”
“嗯。好久不见。”说完这话我下意识的愣住,我没想到我会把这句话脱口而出。我稍微有点尴尬,虽然为了某些原因我不得不担任狗仔队似的角色,但是我可没有意思用别人不快的记忆拿来取乐。
我有点忐忑的看着迹部,迹部反而笑了。“这次本大爷不必问你了。”
“嗯?”
“本想问你,那个录音听到哪里了,有没有听完。现在你倒是自己主动把你的进度汇报给我知道了。”迹部的语气很淡然。“虽然这东西已经录好一段日子了,但是我还从没拿给别人听过。老实说,这有点象是某个作者写好了作品以后,期待他人回复的那种心情。”
“是这样么……?”我对迹部的这种想法感到有点吃惊,我以为迹部是不想其他人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的。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本大爷就不会录制那个录音了。”迹部似乎再次洞察了我的心理。“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需要旁观者的意见,毕竟旁观者清……”
旁观者清。
我恍惚的回到房间里,耳边仍回响着迹部的这最后一句话。
旁观者清,可已经走进迹部庄园的我,已经参与到迹部的种种悲欢离合中的我,真的还能做那个冷静的旁观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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