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概又过了半点钟了吧,等到十点钟的钟声一响,就预示着今天迹部也不打算叫自己过去了。
忍足侑士盯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的前端一闪一闪的在漆黑的房间里闪烁着火光,最前面,有相当长的一段燃尽的烟灰挂在那儿,这足以证明,忍足侑士已经坐在原地发呆好一会儿了。
他已经意识到,在迹部庄园里,正在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一些他一直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比如某些不想让不二周助这个人知道的事情。
他也想学迹部那样,潇洒决绝的说一次自己绝不后悔,可他发现,他做不到。因为忍足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如果不是叫不二周助这个人来当家庭教师就好了,如果不是这个聪明过头的不二,说不定很多事情就可以变得简单的多。
忍足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长长的烟灰顿时散落在他手边的烟灰缸里。到现在迹部还没有……呃,召唤过自己,这本身就很反常。自从迹部出事以后,除去每晚临睡前迹部固定的和“桦地”独处的那段时间之外,迹部晚上的时光一向是和忍足一起度过的,这一年下来,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
有些时候,明美也会加入到他们之中,在那些时候,她快乐的笑着,在她父亲的面前无忧无虑的笑着,迹部的表情也很柔和,映着温柔的灯光,这场景和谐的像是一幅家庭油画。也只有那样的时候,那样的明美才不会让忍足想到那个女人——这是相当幸福的情景,没有那个女人存在的空间。
但是不二周助的出现,把一切都破坏了。
之前他已经调查的够多的了,不二周助所有资料忍足心知肚明,甚至包括不二周助到迹部庄园的目的,他也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他选择了不二作为明美的家教。
不只是因为觉得抱着这样目的的不二的到来可能会让迹部庄园沉闷的生活变得很有趣,更重要的是,如果知道不二另有居心,他觉得他就可以放心的相信,迹部不会对这样的人产生某种太过深刻的感情。
他以为他是相当了解迹部的,他知道迹部景吾对身边的人,具有怎样的戒心,拥有怎样的警惕性。所以理所当然的,如果迹部知道,不二周助其实是圣鲁道夫财团那个董事观月派来调查迹部家秘辛的,那迹部自然会对不二的存在加倍小心。这种小心和紧张无助感,会让迹部更加倚重自己,更加信任自己才对啊……
难道他的想法完全的错了?自作聪明的认为自己已经把迹部景吾这个人摸透了,可事实上却弄巧成拙?
马上就是五月份了,天气应该是一天一天暖和起来了,可忍足此时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
迹部景吾·录音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一度认为昨天发生的一切是我做了个梦。在那个荒谬的梦里,忍足侑士对我告白,说他喜欢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望着天花板这么想——如果一切真的只是梦就好了。
我从来没想过忍足也会喜欢上男人,对于一个张口闭口都把对方必须拥有一双美腿作为自己择偶的第一大标准的男人而言,他突然宣布自己爱上同性这种事只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遑论,他所喜欢的对象——是我。
后来我不是没有就这一点对忍足表示过质疑,但是忍足反而答得格外理直气壮:美腿也不只是女人的特权,所以我也不一定只能喜欢上女人。老实说他这回答让本大爷吓了一跳,我真的没想过他竟然会这么说。
以后少拿本大爷开玩笑了,最后,我索性这么对忍足说,你这个家伙啊,如果不是本大爷,一定会被你骗过去的吧,把这种话留给那些容易上当的女人比较好。
忍足立刻推着眼镜笑开了,他问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开玩笑是骗人的。小景,你可真聪明,忍足这么评价我,笑容显得格外的亲切,亲切的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想,这应该是忍足表达自己不满的一种方式,类似于平常人的大发雷霆。只是我们冰帝的天才不喜欢那种有失格调的做法,所以选择这种方式向我抗议。
其实我当然知道忍足侑士是认真的,他就算再怎么喜欢开玩笑,也不会用这种事和我开玩笑。我也知道,忍足其实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如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一样。但是我只能这样否认他的告白。
我想那天的忍足也必然是喝了不少,这在后来从桦地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如果不是因为酒精,我想我们两人都不会在那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日子和时机,做出某些有违我们两人个性和准则的行为。
比如我的失魂落魄和忍足突如起来的告白。不过这件事被我很快的补救了,以我的方式使影响降低到了最低限度。
——或者你可以说我这事情做的很残忍,但我觉得我这么做对我们双方而言无疑已是最好的结果。我恐怕永远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感情——因为最后我还是要和源静香结婚的,毋庸置疑。
当然,这并不是说忍足不如源静香更对本大爷的胃口,这两人很难相提并论做比较,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性格也是天壤之别。但如果要在这两人之中选择,很遗憾,虽然我可能会在情感上稍微向忍足倾斜——我们到底相识多年——但我还是会选择源静香,原因很简单,她是可以在日本的法律上正式成为本大爷妻子的人,而且……还是源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
好吧,选择源静香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本大爷是脚踏实地的务实主义,尽管忍足也算是富家公子,但是和那个只靠静香一个人撑门面的源氏财团所能带给我的好处的多少完全不同。
我知道,在对于源静香和忍足侑士的选择题上,用这种纯物质化的考量很卑劣,但很遗憾,我那时候已经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相信所谓的爱情。而且我还可以确定一点,人在某种角度上说来,是种很矛盾的东西,愈是主动送上门的感情,往往愈是让人兴不起珍惜它的念头。
很不幸,在这方面,我亦无法免俗。
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