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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里长时间的安静……迹部的录音似乎应该是听完了,最后迹部那苍凉而受伤的笑声,让我心里像是结了个疙瘩。
那个强大的男人,一直以来隐藏着怎样的脆弱情绪呢?可能所有爱着迹部的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他总是显得很强大,总是强大到可以庇护所有人,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一并承担起来。他也确实是很优秀,不管是多么棘手多么繁琐的状况他都可以轻松的像是在变戏法一样的化解。然而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只是人们看到的部分。迹部景吾说过,他不靠运气,他虽然不曾坦率的承认,但是他付出的努力,绝非是能够如此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简单和吝惜。
实际上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他会痛,会受伤,只不过他比别人更会掩饰自己。这就是迹部景吾在世人眼中强大的根本原因吧……我的脑海中像是在播放电影的剪辑画面一样,闪过一个又一个的镜头——这都是由迹部的录音所描摹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象力过剩,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在脑海中描摹出那时候的迹部景吾以及其他人的神态举止,一言一行都鲜活的如同亲眼目睹。
当我们在故事外,总是会轻而易举的对故事里的人们嗤之以鼻:他们怎么如此的愚蠢,如此的头脑不清,明明只要这么做,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如果我们当真是故事里的人物之一,我们会不会保证自己比故事里的角色做的更好?会不会肯定自己会把这所有的事情处理的更加完美,毫无问题?
所以我想,手冢、忍足、源静香……还有最后,那个不能忽略掉的名字——桦地,他们也许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迹部……我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确实,即使我是迹部,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比迹部做的更好。
那天我指责过迹部之后,他曾对我说,等听完了录音,就到书房去找他,所以我第三次来到了迹部的书房。这次,我没有敲门,而是径直的推开了书房的门。不出所料,迹部独自一人坐在大大的写字台后,背朝房门,面向窗外。
我静静的看着迹部的背影,慢慢的走近他,就如同这个故事我们已经走近结局。
“不二,是你吧?”他没有回头,却还是像过去一样,敏锐的感觉出别人的存在,单凭这一点,我也可以知道,迹部景吾所说的,他所谓的那些变得软弱无能,就都是谎话。
“你……”我想了想,却不知道这话应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迹部先开口了。“你,告诉他们了么?”
“告诉谁?”我反问。
“当然是忍足和手冢。”迹部的声音平乏的像是缺乏感情的机器。“你没有告诉他们,我已经恢复视力了吗?”
“……”我叹了口气。“迹部,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发现你的视力已经渐渐恢复了?”
“就从你那天怒气冲冲的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的时候。”迹部的声音里总算稍微掺杂了一丝愉悦的口吻。“不二,我没有看错,你真的是个聪明人。”
我也笑了,“过奖了,你觉得,在你身边的这些人里,有谁是傻瓜么?忍足?还是手冢?”
“这些人里只有一个傻瓜,一个真正的傻瓜,那就是本大爷自己。”迹部自嘲的说,“本大爷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不,我看忍足和手冢他们都比你傻的多了……”我冷笑了一声。“他们如此相信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青春才华都葬送在这个庄园里,毫不怀疑的全力帮助你。你轻而易举的就用你自己把这两个如此精英的男人拴在自己身边,你怎么会是傻瓜?”
“不二,你是不是认为,呆在我的身边,对于手冢,还有忍足而言,都是一种浪费人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做法?”提到这个话题,迹部的声音充满信心,颇有力量,让我觉得有些诧异。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迹部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忍足么,只是把当初在公司和我一起做的事情拿到我的庄园里来了而已,而手冢……如果你仔细调查过,他应该最近还去东大教过课,还发表过某篇就日耳曼语系研究的论文去德国参加评奖。你以为,他去上课去写论文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呢?如果他真的严格履行桦地的职责,他根本不会有任何时间去写什么日耳曼语系的论文。你明白了吗?”
我抬起手摸摸下巴。“所以说,虽然他们都呆在你的身边,但是你还是提供给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啰?”
“正是如此。我想,我还没有那么恶劣到故意扼杀别人人生的地步吧?”迹部的语气显得有点萧索,“但是如你所说,我确实把他们拴在了我的身边,这点……我要承认……”
“尽管这并不能让你快乐?”甚至于是痛苦,这后半句我没能出口。
“是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们把彼此纠缠在一起,痛苦的过着日子……”迹部低声道。“痛苦,但却没办法解脱。”
“其他人我不清楚,不过或者你是在迁怒?因为被欺骗,所以迁怒?”我挑了挑眉,“对于他们合伙欺骗你,让手冢假扮桦地的事情不能容忍?”
“呵呵,或者这也是理由之一吧……”迹部忽然轻轻的笑了笑,“也说不定是因为本大爷一直都很幼稚,幼稚又任性的期待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所以……”
或者是预感到迹部会说出某些让我惊叹的话,我屏息不语,站在那儿,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滞。
“所以……为了避免让我再犯这种幼稚愚蠢的错误,我希望,从今以后就请你继续呆在我身边,盯着我吧。”说这句话的同时,迹部忽然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我的双眼,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眼睛里。
这是迹部第一次睁开眼睛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迹部的双眼,犹如蓝宝石一般,像是要把人的灵魂吸走一样,美得让我几乎不能呼吸。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能爱上迹部景吾,愿意一直守护着他,会为他纠缠到那种程度。我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迹部的手。
——现在开始,我也是这群人之中的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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