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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录音
就是在看到忍足拿着小提琴站在台上的那一霎,我才突然发现到,我原来并不了解我身边生活着的人们,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我向来为自己的眼力自傲,我认为我的眼力天下无双,世上没有我看不穿的事情,没有我发现不了的事情,我为此一直很得意。那时候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能瞒得过本大爷的眼力,啊嗯?
哈哈,本大爷实在自大的可笑,是不是?迹部景吾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就连一直呆在我身边的人,我也根本不了解。
譬如说,我认识忍足侑士这个人第十三年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会拉小提琴,而且还可以被那著名乐团邀请演奏……
事后我曾经见到赠票给我的学弟,他讶异的回应我关于忍足会拉小提琴的疑问,迹部学长你不知道忍足学长的小提琴拉的很棒吗?
见鬼,本大爷干嘛一定要知道忍足侑士那家伙会拉小提琴?虽然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但那天坐在台下,我满脑子里都是忍足侑士那个人。
他拉小提琴的样子,客观说起来,其实很好看。我很少这样仔细观察过忍足侑士的脸,虽然以前知道他在女孩子里很受欢迎,虽然知道网球部的正选们都是那群母猫们的众矢之的,不过我却从没认真的看过忍足的脸,仔细盯着男人的脸看……本大爷可没那种嗜好。
忍足的演奏很投入,除去开始的时候他一度注视着我之外,从整个乐团的演奏一开始,他就全身心的投入在音乐之中。他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小提琴,表情温柔,眼神专注。
那天的忍足没有戴眼镜——忍足并不是近视眼这件事我倒是知道。我也并没有问过为什么他喜欢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他一定会拿出一些让我觉得格外无厘头的答案来搪塞我吧?那个从来嘴里没有实话的家伙……
或者因为盯着忍足看的太入神,我几乎忘记了坐在我身边的源静香。或者是因为注意场合的缘故,当时她的声音很慢,很轻,很细的问我:那个人……是忍足侑士君吗?
啊,是他。我下意识的回答了源静香的问题,视线仍然在忍足的身上。或者,那是我认识忍足以来,最专注的看着他的一次了。 一曲终了,忍足抬起头,视线扫过整个音乐厅,最后再次落在我的脸上,笑了。
音乐会结束之后,我有一段短暂的时间没有和忍足或是静香碰面,那时候我正好接手了一桩很重要的企划,这桩生意的成败,直接影响我在商场的战绩。本大爷可不想输。
所以那段时间里,我没有任何余暇去考虑其他的事情,我带着桦地,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这桩生意上。那段忙碌的日子里,虽然没时间见面,不过我承认源静香和忍足侑士那些贴心的短信息给了本大爷一种很好的调剂。
结果,本大爷当然成功了,有了这样的成绩,将来迹部财团必然交由本大爷继承,就算是我那顽固不化的父亲也说不出二话。不,不是因为幸运,我向来不认为自己取得的任何成就有运气的成分在内。单是靠运气,是不可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成绩的。
再次和忍足碰面,是在为本大爷举行的庆功酒会上。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工作的立场出发,和忍足侑士碰面。在酒会上,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忍足,彬彬有礼,客套疏离的和他人拉开距离。我远远看见,差点笑出来。还记得我对身边的桦地说,瞧忍足那样子,多有趣。
本大爷那天笑的其实很开心,和忍足喝了不少的酒,就在我觉得自己有些醉意了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我父亲站在会场中心,笑得让本大爷觉得十分刺耳的宣布,这桩企划结束之后,就开始着手筹备我和源静香的婚礼。
我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像是一瞬间停止流动,大脑也一片空白。并不是没有想过总有一天要和静香结婚,但是原来潜意识里,我果然对这桩婚事,还有抵触的心态吧?
小景,小景,我记得那时候我身边的忍足在一边轻轻摇着我一边说。你不想结婚对不对?
谁说的,反正早晚都要结婚……算了,本大爷要休息去了。我敷衍着回答忍足。我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变得很低沉,酒精也灼烧着我的大脑,我顿时没有了和忍足继续闲扯的心情。
听我的,小景,别和源静香结婚。忍足突然这么说。你不能和源静香结婚,我不允许。只要你同意……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当时真的觉得非常可笑:本大爷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忍足你干涉了?
……因为我爱你,小景,我爱你。
忍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蛊惑力,让我竟说不出半个字来。我从来没想过忍足他有一天会告诉本大爷,让我选择他,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爱我的人。
看着忍足不带笑意的脸,我的酒意差不多清醒了,我知道他没有和我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的,可我却突然发现,我越来越不懂忍足侑士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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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周助·日记
4月30日
我知道所剩的部分不多了,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只好听到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和我一样有过类似的感觉,就好像看一本高潮迭起的小说,差不多预估要到最高潮部分的时候,我却突然不敢继续读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呐毕竟这件事……不是个故事,而是事实。
从一开始听这录音的时候,或者说从看到乾找到的资料时,我就知道,忍足很早就爱上迹部了。或者说从我知道那么厉害的忍足侑士肯蜗居在山里为迹部当个管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会让一个人这么做的理由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爱,除了爱,不可能有其他的理由存在。
但是我却出乎意料的不太愿意相信自己这个认知。我觉得忍足不应该是那么容易受感情左右的男人。还记得第一天到迹部庄园的时候,我就觉得,忍足不是个简单的人,可是这样一个让我看来不简单的男人,怎么会对迹部执着到那种程度?
不知是不是因为录音里提到了忍足,所以今天我对忍足似乎也特别的留意了一点。他今天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总是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似的模样,或者……他到底还是注意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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