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回书说到当朝一品大员手冢因忤逆圣意被贬往江南,亲王迹部也借机一起前往江南查点税务,二人临行前正饮酒的当儿,却偏闯进个不速之客郡王忍足来。
“还没结束?”迹部似是素与忍足不睦,听得忍足之言,干脆坐回原位,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冷笑道:“咱们之前打赌,明明是你输了,本大爷当你躲到西川采药,许是能有几分自省,怎么还学不乖?”
“迹部这说的是哪里话来!”迹部虽然口气甚不客气,忍足却也不恼。“虽说上次我没能赢,可我也不算输呀!期限未到,迹部急个什么劲儿嘛,唉,果然还是要喝点我那剂凉茶……”
“忍足侑士!”迹部捺着性子瞪了忍足一眼,不怒反笑,“哼,这般拖延,可不是你忍足的作风,倒不如痛痛快快低头认输,任本大爷差遣如何?”
“我虽居郡王高位,可是学识实在浅薄,这个输字,我还不认得。既不认得输字,我又要如何认输,倒要请迹部教我啦!”忍足虽似语气天真,笑容灿烂,然而目光灼灼,斗志十足,显然刚刚的话,倒是在出言戏弄迹部了。
迹部盯着忍足看了半晌,仰头大笑道:“好、好、好,既然这样,就看看你跟本大爷,谁能笑到最后罢!哼!”话一说完,迹部起身拂袖而去,再不睬忍足了。
见迹部怒而离席,忍足颔首苦笑,低声自语道:“唉唉,多年不见,小景还是这个老脾气,他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说到这里,他却不再说下去了,叹了口气,招呼过那在一边胆战心惊许久的店小二结了帐,自己也匆匆回府打点行装去了。
这个忍足侑士,也算当朝的一位奇人,他也和当今皇族沾些亲缘,承了郡王爵位,可对朝廷政事却无甚兴致,极少问津。当朝天子也知他性子惫懒,亦不强他,放任他三不五时游历天下,研习玄黄之术。
他今次本刚从西川采药游历回到京城,屁股尚未在自家椅子上坐热,就听到手冢得罪了皇上,将被贬到江南,素来赏识手冢的亲王迹部也请命一同前往江南查点赋税账目,二人不日即将离京的新闻。
听了这消息,忍足这一口茶水没咽进肚子里就全贡献给了自家青花石地板,随即辗转在酒馆里找到了二人。给手冢他们送什么防备水土不服的妙药是其次,最最要紧之事是自己和迹部的那赌约期限日近,实已不能不理了。圣意难违,迹部和手冢离京之事自然没有什么回寰余地,可要让他忍足乖乖认输,平时倒是无妨,但此次却是万万不能的。
忍足回到自家府邸苦加思索,盘算半晌,心中猛然想到一人。此人却是自己旧时至交,现正在江南,若能得他相助,何愁此次赌约不赢?思及此,忍足立刻笔走龙蛇,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南那人手中,自己则安枕酣眠,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出发。
他常出远门,和久住京城的手冢迹部毕竟不同,随身行囊是打点惯了的,何况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诸事总要将就。口袋里装些银票,背上自己随身不离的药箱,一身游方郎中打扮也就足够了。
次日一早,迹部亲王就摆着好大排场华丽的出京去了,同行的手冢虽然不喜这作风,可和迹部相熟已久,倒也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排场实在太大,手冢和迹部因此没能察觉到,忍足就跟在这仪仗排场的后面一同出了京城,亦朝江南而去。
迹部他们这一路下来,自然是在各个州府的县衙落脚休息。外放的地方官,哪个不想到那京城任职?难得有钦差到来,又是个身份高贵的亲王,因此无不殷勤招待,就连手冢这个被贬的官员也沾了迹部的光,处处得人奉承。
只是迹部在京城时就早见惯了这些虚情假意的嘴脸,又怎会真的放在心上,懒懒应承几句也就罢了。而手冢更是干脆端出那一贯的冰山脸来,他现如今官职不高,脾气又硬,也自然就没什么人再来主动结交于他了,倒也落得清净。
虽说两人各有应对之法,但这几番应酬纠缠下来,行程可就慢了不少,固然是车马便利,也多费了不少时光,更平添许多烦恼。因此虽说一路上风光不错,却也无心赏玩。反倒是忍足,单人独行,甚是自在,一路上游山玩水不慌不忙,若是这幅悠哉的样子让迹部与手冢看到,却不知心里要作何感想了。
忍足算准了行程,和迹部二人一起离京,又是和二人一起抵达金陵府,眼看着仪仗排场进了金陵府,他也不进去相见,反而找了个茶摊,吃些茶点,休息起来。
刚看这排场仪仗一行人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忽然见几张熟面孔出现在街上。忍足定睛一看,虽然未着官服,可那不是迹部和手冢是谁?
忍足在一边看着心里暗笑,这迹部和手冢实在有趣,他们虽然换了便装,又是从府衙后门绕出来,可单看二人气度便可知非常人堪比,想要微服私访,恐怕难以瞒过街市中人的耳目罢!他微微一笑,结了茶钱,却朝二人相反的方向飘然而去。
迹部和手冢确实是出来微服私访了,忍足的看法倒也是不错,这两人就算身着便装,也是一副不俗之相,更遑论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乃是迹部手下的高手。这么一行人说是平头百姓,可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了。
这微服出巡的主意起初手冢是不大同意的,但禁不住迹部以“这样方能体会江南民间疾苦”和“本大爷就想要出去转转的”的两大理由半软半硬的再三相邀,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谁曾想,这一出门,便要遇上一些事端。两人刚近闹市,就见前方不远处人头攒动,似是有什么热闹。迹部不由好奇心起,打个响指道:“桦地!”
那桦地乃是迹部的贴身随从,身材高大,答应一声,便立刻前面开路,迹部一拉手冢衣袖,二人跟在桦地身后挤了过去。
街上虽然人多,可桦地生的高大,又通武艺,有他开路,自然是顺顺利利的让迹部和手冢看上了热闹。原来人群中间,本是个小吃摊子,有两个客人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在和那摊主不知说些什么。其中一个手里端着一个茶碗,一脸笑意的递给那摊主,似是在奉茶。可茶碗里的里面的却并不是茶水,而是隐隐约约泛着一丝古怪的绿色。
“这金陵一霸,如今又要生事啦!”旁边一老者看那人群中的少年,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欲知这金陵一霸是何来头,迹部和手冢此番私访又有何奇遇,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龙章凤质难相当,初下江南踪未藏。
微服私访亦遇事,却是奇缘生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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