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回书说到迹部与手冢微服出游,却见街头人头攒动,不知何事,二人挤进人群,却听说此地竟有人被称为金陵一霸,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
“生事?”迹部皱皱眉头,“这位……呃,老丈,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今儿一大早,这两个家伙就拿着他们那药碗满街走,说是有极妙的一剂‘好’药,放到饮食之中对人大大有益。结果堀尾家那小子不识好歹,拿过来喝了,到现在还……”老者说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什么好药,根本就是毒药!这不,现在他们又拿了这药去纠缠那小吃摊主河村了,偏要他把这药当佐料加进去。”
“那这金陵一霸姓甚名谁?”听到此处手冢面色一沉,突然开口问道。
老者低声道:“此人名唤不二周助,他身边那个武生模样的少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义弟,叫做海堂薰。那金陵一霸,却说的是那个不二周助。”
“稀奇,真稀奇!”迹部暗暗称奇,“这个不二周助,看上去文文弱弱,有什么本事,堪堪称的上是金陵一霸?”
“他如此作为,却无人将他诉诸公堂?”手冢却拧起了眉来。
老者苦笑着摇头不语,似是对这不二也有所惧怕一般,不再多说。手冢凝神端详不二许久,却也再无他话。
迹部翻了个白眼,他和手冢相交甚久,察言观色便知道手冢他那为国为民胜于常人的责任感又大发作起来,八成是在想着怎么为本地除一大害之类的事情。以手冢的性子,若是做出决定的事情,自是没什么转圜余地,反正金陵府是他的辖地,手冢所想并不算逾矩,迹部索性也不再多说,站在人群里静观其变就是了。
不二周助连喊了几声,虽然围观者越发的多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去试碗里这剂不知是什么鬼东西熬成的药汤。那小吃摊的的老板一脸憨厚模样,抓了抓头,憨笑道:“不二呀,这佐料是不能乱加的……”
“那么,阿隆你尝尝看?”不二仿佛敬酒一般把茶碗朝河村脸前一举,河村惊得倒退两步,“这东西我可是不敢乱喝乱尝的……不二你一定又是从……”
“阿隆,你担心个什么劲。”不二打断了河村的话,轻轻咳了一声。“就算这确实是毒药,你若真是尝了,有个好歹,我自然保你安然无恙就是了。咱们朋友一场,我还能害你不成?”
“这……”一副老好人模样的河村苦着脸从不二手里接过了那茶碗,便要往嘴边送。见此情形,周围人无不唏嘘。
“且慢!”正当河村摆出一副壮士赴死般的表情预备尝药时,手冢却突然一步上前,按住了药碗,“还是我来吧!”
不二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手冢几眼,笑吟吟的将药碗从河村手里接过,转递给手冢。“壮士可要想想清楚,这可是剧毒。阿隆是我朋友,我自有把握救他,可是阁下么……”他语气一顿,却不再说下去了。
迹部不由得一愣,手冢何时有了这般多管闲事的毛病?那可是毒药,岂能儿戏?
平日里他纵然再对手冢古板的性子有所怨言,二人也还是朋友一场,哪有看着自己朋友送死的道理!再说虽然皇帝此时贬手冢到江南任职,其实对他还是很器重的,倘若手冢真有个闪失,到时候皇帝怪罪,他纵是不惧,可也脱不了干系。思及此处,他眉头一皱,便要上前拦阻。
可是不待迹部上前,手冢却已经从不二手中接过药碗放到嘴边,面不改色的仰头喝下,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迹部见手冢饮下毒药,不由得大惊,几步走上前去,“手冢,你怎么样?”
身后的随从亦是精神紧张,摩拳擦掌,直待迹部令下就将那不二捉回衙门审问。
“手冢……?”不二低声念了这名字几遍,随即朝满面怒气的迹部一笑,“你先别急……”
“他不要紧的。”不二话未说完,却又有一个声音慢慢悠悠的从人群外传来,迹部转头一看,
却发现刚刚还围得如水桶一般紧实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路来。那声音的主人不紧不慢的悠然而至,看打扮却是个游方郎中的模样。
倘若这人是其他打扮,迹部或许还能捺着脾气和他多谈几句,偏偏这人打扮的好似游方郎中,迹部不见则已,一见登时火冒三丈。“这毒药,是你配出来的?!”
“正是在下所配。”这郎中扶了扶鼻梁上那厚厚的黑框眼镜,“我说不二啊,你要拿什么药,我给你就是了,干嘛非要趁我采药时自己去拿呢?”
“哎呀呀,乾啊,这药可是小薰去拿的。你也知道,我可是从不知道你那些粉啊末啊的,有什么用处哦!”不二笑得灿烂,搡了身边海堂一下,“对吧,薰?”
“嘶……”海堂颇有嗔怪之意的瞪了不二一眼,然后满脸歉意道:“乾先生,真是抱歉……他……那个……”
“你们几个,要叙话给本大爷等一下!”迹部见这三人旁若无人般闲话家常起来,不由额头爆出几条青筋。“这毒……”
“迹部……”手冢表情却仍镇定如常。“别急了,这根本不是毒药,我也没中毒。”
“什么?”本来满肚子火气的迹部听得一愣。“你没中毒?”
手冢锐利的视线盯向不二,“这位不二公子,只怕是在和大家开个小玩笑吧?”
“聪明,难得遇到这样的聪明人!”不二收起笑容,直视面前的手冢道:“阁下何以认定这药不是剧毒呢?”
“若真是剧毒如斯,你又何以舍得,让自己的朋友以身犯险呢?”手冢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何况此药虽然味道甚怪,但喝下以后丹田却隐隐有几分暖意,只怕不是毒药,倒是补药!”
“哈哈!”听罢手冢所言,乾笑得十分畅快。“难得啊难得,难得遇到这位公子慧眼识货,哼,良药苦口,寻常凡夫俗子哪里懂得我良方之妙!哈哈……”
“果然如此啊!”迹部颇有种无力之感,原来自己竟是虚惊一场。
现在想来,难怪之前老者说这不二周助虽然屡生事端却从不见有人告状,大约也是因为都是这般似若孩童胡闹似的事情,谁会为这般小事闹得对簿公堂呢?
迹部想到这里,又瞪了一眼乾这身衣服,拉拉手冢,“既然你没事,那咱们就走吧!”
不二笑着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乾,往常你进山采药都要好几天,怎么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二直等手冢一行人远去,周围人群也已经散尽,这才开口相询。
乾微微一笑,“旧友之前捎信来访,说是要到江南小住,我算了算他的行程,大约今天该到了,因此早点回来准备他的宿处。”
“哦……”不二精神一振。“莫非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叫什么忍足的么?”
“正是!”
欲知迹部和手冢之后又有何奇遇,忍足又和这乾如何成了朋友,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街头试药遇良方,偶识奇人缘早藏。
旧友重逢生故事,万般巧计皆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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