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回书说到迹部心急火燎盘查金陵账册,恨不得早点办完公务早回京城,以免中途多生事端,于是自己回到府衙内就派手下把账册全体翻出来,逐册查点核对起来。
只是咱们这位亲王大人,何时做过这等琐碎公务,因此着实小看了账册的数目,及等到万册有余的账本堆在面前,迹部这才后悔不迭:早知这般麻烦,就应当好好的安排人手一起去做,这若是只靠自己和手冢,要看到何年何月?
迹部本打算等手冢回来以后再商量一个偷懒,呃不,是省时省力的对策,可不料想手冢见这满地的账本不急不躁,反而稳稳坐下和迹部一起查起账册来。迹部看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手冢乃是个为公事可以废寝忘食的性子,自己若真把他这处理公务的瘾头挑起来,只怕是大大的不妙。可迹部转念一想,若真是这样,那手冢自然无暇和那不二接触,一时间倒也释然不少,自己就索性拼出去,舍命陪君子罢!
偏偏这几天忍足在外义诊,借住在乾坤药庐,不曾回到金陵府衙,自然不知这府衙中已是这等情状。等到忍足义诊结束再回到府衙时,见到的就是迹部和手冢带着一票人马都折腾得尊容已经堪堪可与四川某种被称作国宝的动物相比的壮观场景。
“迹部、手冢,你们这是……唉……”忍足连连叹气扼腕,一叠声的吩咐厨下煮些药膳给这两位拼命的大人补补身体要紧。“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回房间休息去……”
忍足这边看着这两人一脸憔悴又急又恼,可手冢和迹部却是恍若不闻,仍旧继续圈点起账册来。忍足无奈的摇摇头,上前一步抢过迹部面前的账册,这才引得迹部抬起头看向忍足。“忍足侑士,你这是干嘛?”
“干嘛?拜托,迹部,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儿了?我的迹部大爷啊,你该不会是打算把命搭在金陵吧?手冢那劳碌癖发作,你不劝着他也就罢了,怎么能陪着他一起发作呢?!”忍足心里有火,一串话如连珠炮般冲口而出。
手冢不疾不徐的抬起头看看忍足,“这次查账可是迹部张罗的……”
“喔?”忍足微微一愣,蓦地恍然大悟,诡谲一笑道:“这工作量委实太大,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能让你们稍微轻松一点,手冢可愿闻其详?”
“请讲。”
“我们对金陵之事人地生疏,若能得一深知本地人情世故之人提出几处不合理之账目,我们只要按他所说细细差点,自然可以尽快把事情处理清楚。”之前忍足还未开口,迹部心里便已经大叫不妙,等忍足说完,迹部更是恨不得把忍足拉过来咬上两口解气,这不是明摆着,让手冢跟那个不二往一起凑合么?
忍足得意的一推眼镜,并不理会一边的迹部恼怒的神色,反而以征询的态度盯着手冢瞧。迹部猛地站起身来。“从这几天的账目来看,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审问一个人……”
“你说的是那个……逸仙斋的老板赤泽?”手冢点点头,“确实,这种种迹象显示,许多事情都和那个珠宝店逸仙斋有着什么关系。”
“所以,我们就先去抓那家伙来问问吧!”迹部志气满满,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只是事情天不遂人愿,等到迹部和手冢带着一班衙役赶到赤泽府上时,才发现人去屋空,房间里只剩下一些破烂细软,还有几只枕头棉被丢了个满地,看来主人走得甚是匆忙。
迹部心知定是府衙中的衙役有人走漏了消息,狠狠的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众衙役,就把众人赶了出去,自己在房间里转着圈子,踢着脚下的破枕头撒气。手冢熟知迹部个性也不出声,只是仔细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线索。谁知道迹部这一踢可是踢出了问题,其中一个枕头,竟似颇为沉重,好像并非是寻常荞麦芯或是蚕砂的枕头这么简单。
手冢心意一动,弯腰捡起那个古怪的枕头掂了一下。“这个枕头有蹊跷。”
“带回去看看!”迹部对于自己踢出个线索来也是颇为自得,又走到其他枕头边踢了几脚,果然又有一个枕头和其他不同,迹部捡起这个,丢在亲随桦地怀里,径自出了房间。手冢则把那枕头自己提在手里。二人一起回府不提。
翌日,手冢依忍足的主意,托忍足把不二请到府衙来,听到这话,迹部一大早就躲了出去,带着亲随桦地不知到哪儿去了,非但如此,还把府衙内的小厮一众全放假一日,弄的府衙内四下无人一片寂静。手冢虽然无奈,但想到只是不二一位客人,想必自己也招呼的来。
不二早听忍足说明了手冢找自己的意思,既然是为了一方百姓,自然是乐得相助,遂一大早就笑吟吟的赶到了金陵府衙。手冢早已等在府衙门口,将不二迎进自己书房。
二人分宾主落座,手冢先开口道:“今日得不二君相助,想必金陵的贪官污吏奸商恶霸今后再无藏身之所了。”
不二淡淡一笑,“说到恶霸,我又何尝不是金陵一霸。承蒙大人不多追究,我感激不及。什么帮忙之类的,手冢大人真是太客气了,我一介草民,若能为大人分忧,那可真是……”
手冢微一颔首,打断了不二冠冕堂皇的客套话,道:“我等无需在此客套不休,不二君乃是爽性之人,何必与我再做此虚套?”
“是了是了,大人教训的极是,这么客气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这就把事情从头给大人讲起。”不二清清嗓子,便要把事情一一道来。
可这一清嗓子,倒是提醒了手冢。“倒是我疏忽了,我去为不二君沏茶,稍等片刻。”
“有劳大人了。”
此时日头初斜,一抹金光正从窗口照进手冢的房间,房间里登时一片生机。不二坐在茶几边沐浴阳光正自惬意,却冷不防见手冢的书桌上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晶光耀眼,不二一时好奇,遂起身走到桌边。待他走到桌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桌上的那个枕头,表面布料已经被撕开,露出的竟是一包珠宝珍玩!
看到手冢的这个枕头里收着这么一包珠宝珍玩,不二不禁心情大坏。要知道,以普通官员的俸禄,哪里能有钱买得起这么多的奢侈之物?再仔细看看,那些珍玩上的篆文都是金陵逸仙斋的标记,天下独此一家更无分号,手冢是初到金陵,枕头中竟藏着这么多的珠宝,这定是那逸仙斋老板用来贿赂手冢之物了!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手冢哪里是个清官,分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大大的贪官!
可怜手冢此时尚不知情,这边却已经大大得罪了不二,欲知不二见此事以后如何反应,手冢可能洗刷冤枉,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初道狂徒自惊惶,却是其中珠玉藏。
玲珑多虑正应事,或非清官也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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