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回书说到不二见手冢桌上放着一包珍玩,不由得双眉倒竖起来,茶也不喝了,也不等手冢回来,起身拂袖就走。
手冢去厨下倒茶的功夫,再回到书房,却发现不二已经不见踪影不辞而别,不免大为诧异。正巧迹部打外面进来,手冢急忙揪住迹部问道:“迹部,你可见到不二了?”
迹部稍一扬眉,“不二?”
“就是那个被你抓过一次的不二周助。”手冢耐着性子补充道。
“喔,就是那个家伙啊……”迹部一转眼珠,“手冢,你是不是忙昏头了,你怎么会想到问我有没有看到他?不是你请他过府商谈吗?他可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吧?”
“适方才我确实请不二到府衙,想询问日常赋税徭役等事,原本谈的好好的,可我去倒茶的功夫,他就不知到哪儿去了,我看你刚进来,没有在门口碰到他么?”手冢说起此事,不由微微皱起眉来。
迹部哂道:“那不二是个乡野之人,哪里懂得这么多礼数规矩,或者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了,或者是又要去给谁送个药,或者是和那江湖医生去问个诊,没空搭理你就急急忙忙走了,你恁也太看重他了吧?”
“迹部此言差矣,”手冢负手而立,侃侃而谈,“那个不二周助,乃是金陵成里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初来乍到,若能得此人相助……”
迹部敛起笑意,冷哼了一声道:“我倒不知,手冢一向自负,怎么这次存了向百姓求助的心思?”
“不二他到哪儿去了呢……”听出迹部话中带刺,手冢便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开口,独自踱着步子走开了。
看手冢若有所失的样子,迹部不由得轻轻一笑,唇边的笑容显得颇为得意。
原来今天一早迹部虽然心里有气,离了府衙到处闲逛,可心里却十分惦记着府衙中的情形。等听得亲随禀报,说忍足越俎代庖下令府内众人皆可放假一日,竟是生生把个手冢和不二单独留在府衙内!迹部一听此事,立刻就朝金陵府衙赶去。
碰巧适方才不二怒气冲冲朝府衙门外走,迹部又是冷不防的突然回府,二人刚好撞了个满怀。迹部被不二这一下撞得趔趄,险些坐倒在地,不由怒道:“是哪个冒冒失失的……喔,原来是不二啊……”
不二心里有气,见是迹部也失了往日戏弄的悠哉心情,哼道:“不知亲王大人有何贵干?是否又想将我抓回去审问一二?”
“不二这是从哪里说起,啊嗯?”迹部何等聪明,见不二神色有异,不由得心中暗喜。府中今日格外清净,这不二这般模样,除了和手冢有了什么龃龉,还能是和谁置气?“既是到金陵府衙做客,本大爷也算是半个主人,自当好好招待才是……啊啊,不妨在府中住上几日?”
“招待便免了吧!”不二抱拳拱手,语气发冷。“吾乃一介草民,恐怕睡不惯这府里的贵重枕头!”
“喔?”迹部一听到此,心里登时如同明镜一般,不禁笑道:“既然不二如此说,本大爷倒也不好强留你了。不二怕也想得出,这江南之地,事务甚多,还需本大爷多帮手冢大人分忧。”
不二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了迹部一番,“大人倒是提醒我了,不知今儿一大早就不曾见到大人,却不知道大人在忙甚公务?”
迹部轻轻一笑,“本大爷是帮人给手冢带些东西,不二乃聪明人,自然知道,有的东西,送的不好当面送,收的不好当面收,没奈何,以本大爷这亲王之尊也要给人跑跑腿儿。”
果然不出迹部所料,不二听到此话眼中怒意更盛,勾起嘴角冷笑道:“呐,恐怕迹部亲王也不白跑腿儿吧?”
“不二此言差矣,本大爷又不为此地的地方官,这么奔波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迹部故作无辜状耸耸肩。
不二稍稍一想,这迹部说的也有道理,要知道迹部他虽是上差,毕竟呆不多久就要返回京城,他又人地生疏,自然容易应付。可那手冢乃是地方官,是要长留在金陵一带的,定然是那群奸商们着重讨好的对象。
想到这里,不二登时觉得十分恼火,他原听说手冢国光到金陵来做知府心里颇有些盼头,恨不得早点一睹手冢庐山真面目,看看他能不能救百姓于水火,现在可倒好,原来这手冢竟是个伪君子,只是嘴上说的好听,贿赂照收不误。
不二虽然平日看来个性温和亲切,待人接物如春风,但若触了他的逆鳞,可不是好相与的。他虽然看起来脸上笑容依旧,但那平日如弯月般的青眸微睁,已然是动了真怒。“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亲王大人休息了,草民告辞了。”
“恕本大爷不远送了。”迹部心情大好,这才喜眉笑眼的走进金陵府的大门。
以迹部的头脑,自然想得出不二乃是不告而别。迹部素知手冢甚重礼仪进退,今番不二因误认为手冢收受贿赂一怒而走,应着触动了手冢的逆鳞,手冢定也不快。可这点迹部却是猜错了。
虽则手冢并不知道不二见了那枕头生了误解,更不知道迹部巧遇不二时还煽风点火,惹得不二发怒,但是此次不二不告而别,手冢担忧之情却更胜过不快。不二和他虽然只不过交谈了寥寥数语,他却颇知不二此人绝非无理取闹之辈,此一番突然离开定有缘故。
只是这番心思,手冢却不好向迹部言明。他早看出迹部和不二似是水火不容,二人屡屡交锋,偏生迹部又没占得便宜去。以迹部的个性,自然大大不爽,找他商量不二的事情,自然是所用非人了。
若说起来,在朝中除了迹部,数忍足和手冢最为交好。只是自从年前忍足接二连三的为手冢乱牵红线,闹得手冢焦头烂额以后,手冢便不太愿意去招惹忍足了。更何况忍足和迹部之间是非甚多,若三人同座,则忍足迹部二人常拉扯手冢做个见证或是判官之类,让人煞是头疼。
这么想来,手冢愕然惊觉自己竟然无人可以商量,纵然他心气再高,也不免有些沮丧起来。
这边厢手冢颇有点魂不守舍,却不知不二这一怒之下却又有何动作,手冢又当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谋划何须议从长,妙计巧在误中藏。
该是命中当此事,怎怪冰山意也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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